說到移民署專勤隊的工作職責,其實是:「負責外來人口的安全管理工作,執行面談、查察、訪視、查緝、人口販運防制及移民輔導等勤、業務,是政府與新移民間的橋樑;而面對日益增加的外來人口,仍將秉持『保障合法、打擊非法』的原則,持續調查非法移民犯罪,強化偵緝能力。」其中有一項重要工作,簡而言之便是「抓逃逸移工」。

雖然職責如此,但對專勤隊分隊長柯志騰來說,他不喜歡「抓人遣返」,反而經常在執行完勤務後,再把人「救回來」。

「專勤隊的性質比較在打擊非法,但我真正喜歡做的是社會服務。法律執行完畢後,我會思考能否用另一個角度再把人救回來,執行法令沒錯,但若能救回一個家庭不是更好?我是以一種用交朋友的心態的在做事,人與人之間就是機緣吧,可能是我上輩子欠的吧。」

而就逃逸移工的問題,據統計,台灣的外籍勞工約50幾萬人,逃逸者約有五萬人,「我常開玩笑,找十個移工來點名就有一個是非法的,這也讓我們專勤隊疲於奔命,假設現在逃逸移工有五萬人,我們抓了一萬人,還剩四萬人嗎?錯,反而會變五萬五千人!你想想看,農園採收季到了,我們抓了五個採收工人,他定要再補五個工作啊!這就是政策的畸形,你越抓,反而越多。」

隨著知名度漸開,柯志騰也接到許多來自台灣各地的陳情電話,常常電話一接起,對方劈頭就問:「你是外偶救星嗎?」說到這個封號,柯志騰笑得靦腆卻也不無驕傲。然而,受工作崗位和專業所限,他畢竟不是個社工或律師,因此,他經常將個案轉介給法扶處理,透過法扶的專業進一步給予個案協助。

柯志騰親切爽朗,不做作也沒有架子,正如他開玩笑的自稱:「我是不只是公務員的公務員!」像他這樣的公務員,真的太少見。

幫助柬埔寨的阿珍,如願成為合法台灣媳婦

阿珍19歲時遭非法仲介欺騙,來台假結婚非法工作,後來遇到了她的丈夫,兩人同居生下一名女嬰。2009年7月,南投縣專勤隊查獲阿珍非法打工,將她移送法院。雖然阿珍是違法入境,但柯志騰得知她已與人同居,並育有一女,便決定協助阿珍轉換非法身分,成為真正的台灣媳婦。

為了不讓一個家庭破碎,柯志騰將本案送至內政部,各部會召開專案小組研擬策略。外籍人士與台灣人結婚必須申請許多文件,但她不能回到柬埔寨處理,內政部選擇由第三地越南辦好文件並核發簽證,讓她合法入境。經由外交辦事處聯繫,台灣政府與越南協商,由越南核發阿珍的簽證,此前,內政部先讓阿珍在台灣登記結婚證明。為了保證阿珍能重新入境,柯志騰甚而陪著阿珍一家人前往越南,由外籍配偶輔導協會的工作人員隨行擔任翻譯、安排住宿,一行人前往越南領取證件。

柯志騰說,外籍人士結婚必須提出在母國無犯罪證明的文件,他們讓阿珍寫好委託書,交由志工帶往柬埔寨申請,翻譯成越南文,讓一行人到達越南時領取。政府事先透過外館與越南政府協商,讓阿珍的審核盡量簡便,辦妥所有相關文件,阿珍得到探親簽證,如願回到台灣。

幫助印尼阿桃,尋得親人終能回到家鄉

印尼華裔女子溫新桃(阿桃),出生於印尼鄉下加里曼丹島。阿桃於1988年在台灣媒人介紹下,與大她十餘歲的南投縣中寮鄉龍岩村男子廖瑞東結婚,但未生下任何子女。廖瑞東忙於農事,也不諳法令,一直未在期限內為妻子辦理居留延期。廖瑞東過世後,阿桃獨居度日,龍岩村長謝炫燋雖曾請求縣府協助,但阿桃離開印尼超過五年,已被註銷印尼國籍,更因未辦妥身分證導致無法繼續定居台灣,形同國際人球。

當時,許多公益團體介入,柯志騰心中的疑問很簡單:「為什麼一個印尼人回不了印尼?法律的規定十分僵硬,只能從頭抽絲剝繭找回身分,她怎麼來到台灣?媒人是誰?他有沒有其他親人在台灣?」

柯志騰運用警政及戶政系統,嘗試聯絡嫁到新竹縣湖口鄉阿桃的姊姊,但對方卻因經濟因素,拒絕與妹妹相認,柯志騰遊說許久,才得到阿桃老家的電話。「我和她講了一句話:我是外人,都來幫助你姊姊,妳為什麼不幫助你姊姊?這句話感動了她。但是,要到電話後,困難才開始。」

柯志騰等人前往印尼,舟車勞頓才抵達加里曼丹島,透過當地慈濟人協助,終於找到阿桃的兄長溫炳文。柯志騰前後費了近一年半的時間,來回與縣政府、移民署等單位交涉,終於讓阿桃順利返回印尼。

如此多的個案,凸顯「頭痛醫腳,腳痛醫頭」的制度問題

待在專勤隊十年,處理過上百位個案,對柯志騰而言,這份工作最困難之處不是這些棘手的難題,而是制度上的問題──頭痛醫腳,腳痛醫頭。「很多問題都無法有效或預防性地處理,因為娶外配的多是中低下階層的人,且停在婚姻買賣的觀念,所以在婚姻經營上的困難更多。也許,娶外配前,應該先上一百個小時的課,先有心理建設,不是娶回來後將燙手山芋丟給政府處理,諸如政見如何辦,國族民情的差異等等。」

此外,從政府部門的角度來看,柯志騰認為公務部門應該要強化處理這類問題的專業人才,「但像是外配中心其實只到接案的程度,無力消化案子,包括法令的使用,經費資源的調配等等,政府必須強化公務人員的專業知識和處理能力。」

「台灣法律的問題經常是規定得嚴格,但執行困難。所謂黑戶的問題多來自於國與國之間沒有邦交,受害的其實是底層人民。雖然政府編列了很多基金做關懷工作,但在我的位置上看,說句殘忍的話,就只是花錢,但效益何在?」例如,自2005年度起設置的外籍配偶照顧輔導基金,「一所學校獲得了60萬的經費,辦了一場嘉年華會就結束了,這有什麼意義?」就基層眼光來看,預算執行方式常常有問題。